老李是我们公司早期的大户,资金也不算特别多,有两三百万,难得的是交易量大且稳定,每个月的净手续费都有六七万,因此公司老总见到他都客客气气的,时常还请他吃个饭什么的,就是我们员工见到他也有点紧张,生怕服务不好,反映到公司老总那里。 老李年龄其实并不大,也就不到30岁的样子,比我们也大不了两岁,一来他比较老成,说话做事都很沉稳,二来他既有钱,人又低调,大家比较敬重他,因此都以老李相称。 老李衣着打扮很不讲究,一身衣服比地摊淘来的好不了多少,我印象比较深的是,夏天的时候,他上衣经常是一件旧旧的宽松圆领衫,我们这儿俗称“老头衫”,头发永远是乱蓬蓬得没有打理,您要是和别人说这是一个身家几百万的主儿,打死也不会有人信。 记得当时有一个外地的客户老阎,刚来的时候特别喜欢找大户“套瓷”,有两次老李和另外一个姓范的大户出来休息,老阎凑上去给小范递烟,又谦恭地请小范指点,当时对老李没怎么正眼相看,后来知道老李做得比小范还大,再见老李便讪讪得很是尴尬,老李也不以为意,还主动和他聊聊行情。 老李在期货上很投入,早上基本上是提前一个小时到公司,看看新闻,推敲一下当天的交易计划,下午收盘走得也比较迟,经常是在电脑前复盘、画图,那时的行情不太规范,像海南中商的咖啡、天胶,苏州的红小豆,上海的胶合板,行情特别大,庄家操纵得很厉害,老李总体上做得很成功,我印象中头一年他大概在市场上赚了近五百万。 老李有个特点,上午小节休息时他经常从楼上大户室下来,到散户这里转一转,问问别人对行情的看法。一开始大家挺兴奋的,觉得这个大户没什么架子,但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传出老李其实是拿散户的看法做反向指标,比如本来做多的,因为多数散户都看涨,他可能马上回去就把多单平仓。因为这个缘由,不少散户再碰到老李下来问行情时便不肯讲了,觉得老李侮辱了自己的智慧,其实这完全误解了老李,他并没有侮辱大家的意思,只不过这个市场往往呈现这样的特点,大约就是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罢。 老李后面一两年做得不太好,赔多赚少,有一次和我聊天说到,现在市场主力的操盘手法变了,看不懂了,要休息几年不做国内品种了,去做股票和外盘期货。后来老李就离开了我们公司,到上海去做交易了。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,前年我在合肥一家超市无意中遇见老李,仍是不修边幅的样子,聊起各自的境遇,老李告诉我他仍在上海,现在在做美盘原油和伦敦铜,这次回合肥是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,他还关心地问起公司以前的一些同事和我的近况,得知我工作不太顺利,还特地留了上海的地址电话,嘱我可以到上海找他,只是毕竟在合肥有妻有子了,到底没有去成。去年搬家时竟不慎将他的地址电话遗失了,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遗憾。 而今,我仍在期货行业讨生活,辛劳之余,有时想起早期期货市场的一些往事,想起老李,心头一阵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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